神鬼奇航 加勒比海盜同人文 

  傑克的整個童年幾乎都在海上度過,但直到他踏上舵台,才真正受到海水與風的洗禮。

  這是東印度公司的新任船長首次獨立掌舵,並且做為教導的布萊船長選擇讓船隻走了一條險峻的航線:從南非經過好望角,再持續南行。進入西風帶,風勢轉為強勁冷冽,急速的風刮磨耳朵似的呼號;寒冷的水流冰刀一樣的挾持船身。

  傑克緊握著舵柄,感覺要掌控整艘船還有些吃力,海水衝擊的力道讓船舵發沉,他一時還無法適應這樣的沉重;但他使盡全力領導他的船,而船也充分的對他的期望做出回應。

  沒來由的,傑克腦中突然閃現他父親操舵的身影,不論烈日與暴風,都顯現出一種神聖堅定的素質——不讓她迷失方向;不讓她身陷困境。暴風雨過後不一定出現虹橋,但每一場災厄終將止息。不要顧忌你的船會不會沉沒,只需要穩好舵,將她帶往驟雨過後的那一片澄淨蒼穹。

  船被公司命名為伊莉莎白——取自英格蘭黃金時代的女王。她就如傑克深刻印象中的那樣,堅強、勇敢、無畏,永遠以一種出色的力度劈海破浪,好似她真的有其意志,不管大海如何善變,都以驕傲堅定的姿態迎向前方——一艘船唯一的使命。

  毫無疑問的,傑克的船長工作完成得很好,一種與生俱來的敏銳讓他迅速的像大腦支配身體般的完全融入他的船:海流對船身的壓力與浪花的拍打、風向的角度與強弱、帆索的鬆緊與船帆的吃風,甚至於艙底的積水、貨艙的物品、船底的附著物對船的影響——總總細微的跡象透過甲板與舵輪一絲不漏的傳遞到他身上,從而構成一福完整的狀態圖。

  那時他深切明白一艘船對一位船長的意義——那代表著一切、一種生死與共的緊密羈絆。

  傑克不得不感謝起他的父親在他年幼時就帶他上船——雖然是用不怎麼和藹可親的方式。

  青年二十歲,正處在轉為真正成人的蛻變期,不論身與心都在細緻變化。他凝視著海平線,而船帆收滿了風神的饋贈,帆腳索會隨之發出緊繃的嘎吱聲,彷彿他父親的聲音穿透呼嘯的風,在他耳邊清晰而深刻的響起:「小傑克,我不會干涉你選擇的道路,但你是海盜之子,你不承認也不能抹滅這個事實。」

  每當傑克握著舵柄,駕馭著她彷彿是駕馭著整個海洋,海水與天空在他眼前鋪展成寬廣遼闊的景象,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與視野因此開啟,好似他體內屬於海盜的血液正在甦醒沸騰。

  他終究是屬於大海的。

  *

 

  「還有痕跡呢……」傑克趴在巴博薩身前,調皮的戳弄大副為了保護他而造成的印記。他有些壞心的想著大概貝克特的肩頭上也留著這樣的傷疤。

  「然後?你第一次掌舵就發現你生來就該做海盜,可還是繼續待了五年?」

  傑克抬起頭,投以像對方的提問般銳利的一眼,並且隱含著不快的,好似要以這樣的方式隱藏那一抹難過的神態。

  「有個人告訴過我一個小故事,關於牡蠣與珍珠,你想聽?」

  「這跟你有什麼關聯嗎?」

  「馬上你就知道了。」傑克埋下頭,將腦袋靠在對方的胸膛上。他狂亂的髮絲令巴博薩感到微薄的搔癢。

 

  青年的故事開始了:「有一種叫牡蠣的小生物,生存於淡水與海水的交界處。牠不起眼,大部分的時間就這麼靜靜的躺在水底,平凡得像一顆再普通不過的石頭。也因為平凡,牠的日子過得簡單又知足;但生活總是充滿變數,命運的羅網不曾放過任何一個活著的玩意兒。有那麼一天,兇猛的掠食者追著牠的獵物掃蕩此處,平靜的底層掀起一片濁泥。從未見過這樣場面的牡蠣嚇得不知所措,只是本能的緊緊閉住外殼,鴕鳥心態一樣的,希望平凡的牠能被忽略而躲過危險。

  但也在這個時候,小生物感到一陣異樣——一個細小但堅硬的沙粒侵入牠的防線,落在牠柔軟無比的嫩肉上。騷動過去了,水底慢慢澄淨,一切恢復原樣,只有那顆異物尖銳的提醒牠這不是一個虛無的惡夢。

  小生物痛極了,沙粒粗糙的表面刮得牠直落淚,牠拼命挪動笨拙的身體,連殼帶肉的又滾又翻,想把那顆該死的外來物弄出去。

  但任憑小生物折騰的筋疲力盡、氣喘吁吁,那顆異物就像生了根似的絲紋不動,已經再也出不來了。

  那一刻,不求輝煌騰達,只求平淡安然的牡蠣嘗到了真正的痛苦,那像個擺脫不掉的刑具般將永遠折磨著牠。

  小生物不知道,牠犯了什麼錯必須受這種罪,但隨遇而安是牠最大的本事,既然無法改變現狀,所能做的就只有坦然接受。雖然痛苦是這樣的如影隨形,但並不絕望。

  小生物更不知道,上天在牠體內珍藏了一種能力,能分泌特殊物質包裹異物,漸漸的,小生物不感到痛了,漫長的時日過後,牠孕育出一顆圓潤無暇的珍珠。」

  故事說完了,巴博薩百思不得其解的皺眉。傑克只管貼在他胸前,憂傷又無辜的眨眼睛。

  許久後大副說:「你是想說沒有這粒意外落入牠體內的沙,牠不會發現自己有產生一種華美珠石的功用?」

  傑克終於肯會上他的目光,注視著他並用一種罕見的艱澀語調說:「每一顆珍珠的誕生都是來自一只傷痕累累的牡蠣。人們總是崇拜驚嘆地說:『那是上帝送給凡間的禮物,珍貴無比。』但是,它的產生只是為了包覆讓牡蠣疼痛不堪的微小異物。不管它的外表多麼漂亮、不管多麼刻意的掩飾,那粒沙還是在那裡,從未消失。」他的聲音逐字低下,行至句尾幾乎只剩微弱的氣音,彷彿承載了無法言喻的痛苦。

 

  傑克不知道他的大副把他壓在身下時是被什麼樣的思緒佔領,只覺得巴博薩比每一次過往都要來的狂烈,他緊緊的擁住他,狠狠的覆上他的唇,貪婪的掃蕩每一個角落。與其說那是親吻,更像是野獸的兇猛啃咬。
  撕扯似的疼痛從各處傳來,背上、肩膀、頭上……他想大副的指間必定填滿了他被扯落的髮絲。
  傑克緊緊的攥住床單,那彷彿突然被銳利的刀尖穿透一般的侵入感,痛得他連身體都感到一陣顫慄,但他拒絕喊叫,單薄瘦俏的肩因極力的忍耐有些微的顫抖,喘息因為疼痛而充滿了壓抑。

 

  「痛……」巴博薩再一次猛力抽捅時,傑克還是禁不住,低低的、微弱的呻吟一聲,但沒有反抗,也不知自己是無力還是故意——故意以外在的痛楚掩蓋某種內在的痛楚。連傑克都不願相信,自己會有這麼像小姑娘一樣矯情的一面。

 

  傑克在許多數不清的時日過後才明白,真正的情感不一定是如火般熱烈張揚,而是一種更簡單、自然、真實的關係,也許淡而無味,但離不開,也難以割捨。

  他們的相處像冰塊漸溶的過程,平靜淡然得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但消溶出的水滴早已一點一點無聲無息的,滲入它所有可能滲入的地方,融入生命的每一部份。

  那個人從來不會用炙熱渴求的身體包覆他,用滾燙的飽含強烈欲望的液體霸道的灌滿他體內深處,又在暴風猛雨的侵襲過後溫存的撫摸安慰他。他們之間不存在任何激情與瘋狂,連真正的親吻也不曾有過。只是當這段情邁向盡頭時,像柔和的水重新凍結回復成原有的姿態,那份寒冷銳利的僵持像冰刃般切割過往,曾經的曾經一點一點的破碎,也許還依稀記得那些美好,但拼湊出完整的樣子已是不可能。

  傑克坦承他被這種變調的感受給嚇壞了,因而急於掙脫。這麼戲劇的結果是,不管那段情有沒有終止,都一樣把自己給犧牲進去。

  傑克必須承認自己是任性的,在無法違心的妥協時選擇像個軟弱的懦夫一樣逃避。他其實沒有那麼好的韌性,像雜草一樣只要有稀少的沙土與水分就能生長。他是人,有自己的意志與思想。到頭來,他只發現,那是一個不屬於他的世界。

  只是他沒想到,他唯一的一次抗拒,竟換來了終生的懲罰。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是海盜了。

  他沒有怪他,只是不能相信他會這麼對待他。

  他能做的也只有像那顆隨遇而安的小牡蠣,接受現狀,帶著他的船將自己放逐在海與天之間。

  那之後,他才瞭解,被注滿水的杯子就算倒掉了水,仍會留下水痕,那些痕跡即使在水乾掉以後,也會依然存在。

  那艘船,重新命名為「黑珍珠」,做為新生活的標誌與起點。並期盼,心裡那個空茫的傷口,能有填滿修復的一天,哪怕它只是經過精心的掩飾。

  後來青年還是不爭氣的流下淚來,也分不清究竟是因為痛還是難過。

  

  新的一日在深夜的沉靜中默默到來,艙房的主人卻被一陣不適感揪醒,他半睡半醒間翻了個身想調整姿勢卻一頭撞在床腳上。

  傑克莫名其妙的捂著額角坐起身,身下傳來的是木板堅硬的質感,這時他才發覺,原來自己大半夜的就被扔下床了。

  他委屈的直咕噥碎唸,無辜的望著自己滿身血漬、鮮血淋漓,心想自己不知道會不會真的死於因為做那種事而失血過多的海盜船長。

  傑克揉揉額角,手指傳來溼潤的觸感,才驚覺自己出了身細汗。他很疑惑怎麼沒蓋被子也能熱出汗,但也不是太在意,他的注意力被身體的不適所攫取。

  「我的……噢,該死的臭蛋的海怪養的……」傑克從沒覺得這麼奇怪過,他撐了撐酸痛的腰部坐直身體,那種從某個地方傳來的撕痛讓他忍不住哀叫出聲。

  而且稍微動一下便從身體深處傳來一陣鈍痛;他搞不清楚到底是哪裡在痛,那並不強烈,傑克可以忍受,但仍是折磨著他,弄得他很不對勁。

  他想怎麼睡個覺也能弄得這麼不舒服,是每次都太激烈了,損耗過度嗎?

  傑克把自己挪動到矮櫃前,從抽屜裡翻出船醫配給的,治療某種創傷的藥物。對著倒在手心的藥丸,又免不了的吐吐舌給出一個嫌惡的鬼臉。

  口腔裡的鐵鏽味與苦澀的藥物混在一起,味道差到他不住在心裡咒罵、詛咒。他趴在矮櫃上稍作歇息,他的呼吸因疼痛與失血而有些發喘。可是一會兒後,藥效的作用逐漸緩和他的不適,又讓他覺得一切都沒有這麼糟糕。

  傑克滿意的撐著地板搖搖晃晃的爬起來,他前一秒還慶幸有個船醫果然不錯,下一秒卻腳步虛浮的差點栽倒下去。他慌忙扶住艙壁站穩,有幾秒鐘的時間就愣在那裡。他猶豫著是不是真該給船醫看看?但是如果真因為幹那種事而搞成這樣,這可不怎麼好啟齒阿。

  傑克眨著眼睛望著窗外,夜空很晴,月光在甲板上灑得遍遍銀輝。風勢和緩,海水的律動一波一波溫柔的推拂珍珠號的船體,在輕微如搖籃的晃動中應該正是好睡的時候。傑克可以聽見隱約睡在主砲甲板上的船員們傳來的此起彼落的打呼聲,也許連值班的水手也在涼風輕拂下不知不覺舒服的睡著了。

  傑克站在床邊看了有裝睡嫌疑的巴博薩一眼,不滿的咕噥一聲。他其實也睏得很,他暫時還是決定別想那麼多了,先好好睡一覺再說。

  他用力抽出壓在對方身下的那條他還挺喜歡的薄毯,便賭氣的也不顧夜深人靜,在甲板上踩得咚咚作響的跑向對面那間大副的艙房,往床上一撲,把毯子隨意的攤在身上,便倒頭呼呼大睡起來。

﹍﹍﹍﹍﹍﹍﹍﹍﹍﹍﹍﹍﹍﹍﹍﹍﹍﹍﹍﹍﹍﹍﹍﹍﹍﹍﹍﹍﹍﹍﹍﹍﹍﹍﹍﹍﹍﹍

236_201208271033281PHpM.jpg

每一顆珍珠的誕生都是來自一只傷痕累累的牡蠣。雖然圖上的是珍珠貝啦

東拼西湊的一章(汗)

感謝閱讀:D

arrow
arrow

    寒 冰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