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把手裡捧著的橡子寶貝的輕放在雪白的毯子上,還有些喘,眼睛掃過巴博薩採來的漿果,驚喜的帶著還未平復的氣息說:「我用這些『老鼠的果實』跟你交換那些,好嗎?」

  「樂意至極。」 巴博薩微微一笑。這當然是個沒有必要的小交易,但傑克特地帶東西給他還是讓他感到高興。

  傑克在他身邊坐下來,挑了顆草莓一口啃下,瞥見巴博薩拾起一個顏色深黑的橡子困惑的端詳。

  「哦,不,」傑克一手搶過,「黑橡子生吃可是見鬼的又苦又澀,你會懷疑你吞了隻蟾蜍。」他嫌棄的做了個齜牙咧嘴的鬼臉,「白橡子才行。」傑克撿了個淡褐色的放到他手心裡,末了忍不住疑惑又好奇的打量他恍然明白的眼睛,「我以為你知道?」

  他詫異的看了傑克一眼,視線裡包含更多的是尖銳與被冒犯,惱羞成怒一般。即使只是一剎那,他很快的收回目光,依然從傑克轉瞬即逝的訝異中了然他接收到了那瞪視。

  「我不認為是蒂格船長教了你這個?」他還是暗藏嘲諷的說,由於跟傑克比起來他顯然是白種人,有著淺色頭髮和藍眼睛,他應該比傑克更有機會熟悉這玩意兒才是;更因為如果連他都不知道橡子的區別,那最可能那果實是傑克待在英格蘭的那幾年掉進他的生活中的,他不用問也知道。

  「人們大部分的所作所為都不是來自雙親的,如果你很早就離開他們,明白?」傑克輕快的說,邊動手去翻野餐籃,令巴博薩的臉色更古怪一分,不單是那青年以自在的態度回應他尖刺的問句,更因為他不堪的過往被摸透般的。

 

  巴博薩年近半百的歲月裡依稀記得自己混有凱爾特血統,他的姓氏表明著他可能是半個西班牙或葡萄牙人,出生於英格蘭西部地區。就如大多數海盜一樣,年紀大到十來歲左右能勝任船上雜物時便徵求上船。他對兒時的記憶已經模糊得近乎遺忘,似乎早已被拋棄在他的生命中了;但像他這樣成長在平凡家庭的普通人會投入險峻兇惡但生氣蓬勃的海洋,不外乎是為了擺脫永無天日的貧困,為了脫離一輩子在惡臭泥水中打滾的地溝鼠般的生活而掙扎攀上那些高聳宏偉的船,儘管那是海盜船,高揚著風帆也就高揚著璀璨的希望,誘惑著一個個飢渴皮囊中滋生出的無盡貪婪。想到這裡他真的覺得傑克是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毛頭:傑克生來就擁有了許多底層人拼死渴求的出身與無可限量的未來,但當時他卻不喜歡這些。

  時過境遷,宿命的足跡像錯綜複雜的沿岸礁石那樣百轉千迴,曾試圖逃脫的傑克最後還是回到他該走的路。只是過了短短三個多月,當抱持著有些鄙夷的心態想起傑克的烙印,竟截然不同的轉化為活該而非憐惜。

 

  傑克拎著麵包片蹭回他身邊,在他手裡塞了一片,順手拿過他手中動也沒動的白橡子,「如果你不喜歡橡子,那這個應該好得多。」說著有些討好的微微一笑。他一看麵包上的奶油抹得均勻潤澤,突然覺得給傑克抹麵包的自己非常可笑——傑克隨手都能抹得比他好。

  身旁的青年津津有味的啃了起來,他也只好順勢僵硬的咬了一口,有奶油沾上嘴角,他正想用手指擦掉,傑克卻湊過來,柔軟的唇若有似無的碰觸他嘴邊,當下他以為傑克只是單純的親吻他,傑克從來沒有無來由的主動吻他,讓他又驚又喜的僵在那裡,直至感覺到傑克的舌尖,才發覺傑克在舔掉他沾到嘴邊的奶油,那舔舐如蝴蝶停駐花瓣般,只是輕巧的一瞬間,他幾乎沒來得及感受到那溼潤溫熱,傑克已經與他拉開了距離,只在他唇邊留下了些草莓果醬的甜膩香氣。

  「感謝招待。」傑克滿足的笑望他,繼續去對付塗滿果醬的麵包片。

  傑克實在做得太嫻熟太一氣呵成了,他毫不懷疑的認為傑克對這事很有經驗並樂在其中,那麼對象是誰?第一時間他想到貝克特但又不覺得是他,帶著探究的好奇避重就輕的問:「你曾經很常這樣?」

  傑克咬著麵包,目光瞟向他,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看到傑克眼裡極細微的僵直,警告他的逾越一般。

  「哦,當然,」傑克貫常的鬆散語氣含糊不清的傳進他耳中,但他回憶流轉的雙眸不禁露出的恍惚仍在他心底敲響了警惕的鐘聲,張揚的迴盪,他立即後悔了追問,但已經太遲了,只得順勢接下去:「是貝克特?」

  傑克再次望向他,頃刻間他感到對方像被網入無形的倦怠中般,他真的不該究柢的。好似過了許久之後,傑克緩慢的搖搖頭,彷彿過往的重量壓在上頭令其沉重而乏力般,緊閉的嘴角有一抹似笑非笑的幅度,像在諷刺他怎麼會這樣問,但更像一種無以名狀的自嘲。

  「卡提的教養很好,我說過,會把奶油還果醬沾到嘴邊幾乎不可能發生,」當然他一開始也合理的想到這點,聽到對方親口說他已幾乎要放鬆下來,「如果發生了,那只能說是他故意的。」傑克卻也像有意為之似的補上這關鍵句。

  在拋出這一條訊息後傑克自己繼續把最後一口麵包塞入嘴裡,就像他什麼也沒說過一樣。巴博薩被留在那話題帶來的震驚中,兀自愕然的瞪著他,無法遏止腦中自覺閃現的畫面,他想像那兩個人曾經也像現在這樣一起食用抹醬麵包片,傑克自己是那種常常會吃到嘴上的進食方式,舔掉殘餘的同時還轉動著靈活的眼睛,留意貝克特有沒有把抹醬沾到嘴邊。傑克期盼的眼神毫不掩飾,貝克特當然會發現,但應該不會馬上順應傑克,矜持的視若無睹到最後終於為滿足對方可愛的小願望而妥協,違背他早已根深的優良禮儀,動作也許因為極不習慣而彆扭。

 

  「我真想看看他是怎麼沾上去的。」他抱持調侃的心態,說完才發覺這句話隱含誘導意味。傑克卻突然的笑出聲來,那一瞬間他好像回朔到過往的歡快時光,「他……」傑克極力想控制自己,似乎想到什麼非常有趣的事,笑意裡還有無法藏匿的甜蜜,「他真的……」等到他能好好說話時,他認真的看著巴博薩說:「我聽了他上百次平淡的『謝謝』才有機會跟他正常說話;後來的午休時間又跟他用了上百次餐——嗯,至少有三、四個月——才能碰到他嘴角,可真漫長不是麼?如果我不曾偷親過他。」說到後來傑克眉尖輕輕一挑,唇邊又浮現出那種玩味的笑容。

  巴博薩刻意忽視那戲謔:「你就像剛剛那樣舔他?」

  傑克迅即變換表情:「不是『他』,是奶油或果醬。」他擠眉弄眼的鄭重糾正,下秒愣了一瞬又心虛的同意起來,「好吧,也許。」

  「我能說他為了能讓抹醬沾上去也困擾很久,後來他終於豁出去、下定決心放手一搏,」傑克形容得像在完成什麼大事一樣,「然後我……」傑克忙亂的比手畫腳一陣,「第一次我大概太激動了,靠得太快,他本能的閃了一下,再試一次我努力克制,小心一點、慢一點,注意別用抓過麵包的手碰他;他也盡力的靜止不動,才終於……」說完之後傑克鬆了口氣,好不容易功德圓滿似的,但他流暢的露齒微笑說明了那過程雖考驗耐心,依然足夠美妙。

 

  巴博薩幽怨的想到這證實了他的想像,傑克剛剛看起來那麼高興,頻頻發笑。他想著當傑克終於有機會湊到貝克特唇邊,小心翼翼的輕輕碰觸時——有藉於貝克特曾不慣的閃躲,而後傑克心領神會的收斂舉止——兩人是否靈犀相通的忍俊不住而一起笑出來。他想他們當時真的非常親密,這樣的親密居然是建立在精神層面上,完全沒有參雜濃厚的情慾,連一般的肢體碰觸都很鮮少且不過份,充滿貴族式的拘謹與恬淡,無一不讓他感到受創般的深深妒意: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他不是沒自持過,但第一次對傑克下手就把他砸在床上,生吞活剝……還是以下犯上的逾矩;貝克特卻沒碰過傑克,他也不認為傑克會對一直很景仰的貝克特……

 

  「他其實跟你一樣,因為我而做過不少預定外的事。」傑克驀地冒出這句話,眼睛平靜凝視著他,「但我也一樣,不是麼?因為你們。」傑克的語調收得很淡,細細的尾音很快的消散在冷涼的秋風下,輕得彷彿落葉的嘆息,卻擴散出深長的餘韻。一只麻雀的屍體僵硬無聲的埋藏在他們身邊。

  回憶不單單帶來那份美好,也帶來同等份量的痛苦,有些疼痛的罪惡的自責確實侵入巴博薩心底,他想傑克也不好受;但傑克望向遠方的視線更加刺痛著他,那既憂傷又茫然,好像他從來沒有明白他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並且穿透了傑克的過往,直達未來,什麼才是他目光的終點?他無以摸索,也不能肯定到時他還會在那裡。

  他想傑克真的不恨貝克特,至少不是真的,再度思忖起他們的感情為何可以如此純淨,也許因為當時兩人年紀都輕,生活、心思與目標都還單純;可是即使是這樣純粹的愛戀,他們後來還是決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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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無法直視抹醬麵包了,Oh,G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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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G裡這兩人實在是JQ死了,還有那歡樂的扇子、羅盤相互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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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 冰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